清晨的风裹着桂香钻进衣领时，我正蹲在天堂公墓的外婆墓前摆白菊。旁边的王阿姨戴着草帽理麦冬草，指尖沾着细碎的泥，抬头笑:“姑娘来得早，这两天新做的价格表贴在门口公告栏，要不要我带你看看?
王阿姨是公墓的老员工，守了十年花坛，说起价格的事儿比谁都清楚。“不是随便定的数，每一笔都有来头。”她直起腰往坡上指，向阳的那排墓碑沐着晨光，“你看那片‘暖阳区’，每天能晒八个钟头太阳，老人要是生前爱热闹，选这儿准没错，价格就比背阴的‘静林片区’贵两成。还有墓型，去年新推的生态葬最受欢迎——树葬是把骨灰埋在银杏树下，只立个刻名字的铜牌，连碑基都省了，既环保又省地儿；花坛葬更巧，骨灰装在可降解的罐子里，埋在月季花丛下，春天一到，花比碑还显眼。这些生态葬的价格，可比传统立碑低不少。”
顺着她的话，我去门口看了新贴的价格表。2024年的价格比去年微调了5%，但结构更清楚——生态葬系列里，花坛葬2.5万起，树葬3万起，草坪葬3.5万起，每款都包含20年管理费和每年一次的免费花卉维护；传统立碑分了三个档次:基础款用芝麻白花岗岩，简单雕刻姓名，位置在园区边缘，5万起；中等款是山东锈石，碑身刻了松鹤图案，位置在“暖阳区”或靠近景观湖，6-8万；高端款能定制，比如用汉白玉做碑身，刻上老人生前的手迹，或者加个小香炉，价格从10万往上走。最贴心的是底下的优惠栏:提前3年以上预定打9折，烈士家属、残疾军人凭证明打8折，社区登记的孤寡老人能减免10%管理费。
“别光盯着数字看。”王阿姨递来一杯温水，“上次有个小伙子非要买最贵的‘湖景碑’，结果他爸生前最怕水，埋那儿之后小伙子总失眠。”她摸了摸身边的月季枝，“选墓地跟选房子一样，得合心意。比如你外婆，生前爱种茉莉，我记得她墓旁边就是茉莉丛，去年还开了满枝，这比买多贵的碑都强。”她指了指远处的监控摄像头，“再说管理，咱们这儿24小时有安保，保洁每天清一遍落叶，清明的时候还有志愿者帮忙扶老人，这些看不见的事儿，才是价格里最实在的部分。”
离开的时候，桂香还绕着鼻尖。我望着远处的银杏林，风掀起一片金叶子，落在某块铜牌上——那是去年刚立的树葬碑，上面刻着“林阿婆，爱种花”。忽然明白，天堂公墓的价格表不是冷冰冰的数字，是给生命的“安心账单”:它算着阳光的温度，算着花的长势，算着活着的人对逝者的牵挂。就像王阿姨说的:“咱们卖的不是块地，是让活人能踏实想起ta的地方。”
走出大门时，公告栏的价格表被风掀起一角，露出底下一行小字:“生命的告别，要温暖，不要昂贵。”风里的桂香更浓了，像外婆生前熬的桂花糖藕，甜得让人鼻酸，却又安心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