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松针的香气掠过天慈墓园的石阶，我跟着张阿姨的脚步往里走——她刚做完父亲的追思会，正琢磨着选一块合心意的墓碑。"不是要多贵，就是想让爸的'家'看着暖些。"她摸了摸石栏上的青苔，指腹沾了点淡绿，话里藏着未说尽的牵挂。
天慈的碑石区在半山腰，沿着石径走过去，能看见一排排水磨石桌，上面摆着不同材质的碑样。负责接待的李姐蹲下来，摸着一块浅灰色石头说:"这是燕山花岗岩，咱们北京本地的料，耐冻耐晒，去年冬天零下二十度，山上的碑也没裂过缝。"她翻开手里的本子，指着一行字:"基础款花岗岩碑尺寸1.2米高、0.8米宽，价格8000到12000元，主要差在纹路——你看这块，纹路像流水，是'活石'，要贵2000元；那块纹路稳，像老槐树的皮，就便宜些。"张阿姨蹲下来敲了敲"流水纹"的石头，声音闷闷的:"我爸以前总带我去后山松林，风一吹松针响得像流水，就选这块吧。"
刻字和装饰是立碑里最费心思的环节。李姐拿出一本刻字样本，楷书、行书、篆书摆了满满一页:"楷书最清楚，老人孩子都认识，每字20元；行书飘点，像写毛笔字，也是20元；篆书得师傅查字典核对，每字30元。"张阿姨翻到行书那页，指着"风过松间，似父归兮"说:"就刻这句，我爸以前总说，松风是山的呼吸。"12个字，240元。旁边展柜里的浮雕样本倒有不少花样，梅兰竹菊、老北京四合院，还有一只歪着脑袋的猫——李姐笑着解释:"这是去年给陈叔雕的，他生前养了10年猫，猫走了他哭了半个月，所以雕只猫陪着他。"浮雕价格1500到3000元，张阿姨摇了摇头:"我爸不爱花哨，加个莲花座吧，他信佛，莲花看着清净。"莲花座300元，刚好戳中她的心意。
立碑的套餐里藏着不少"暖心细节"。李姐说:"我们的套餐包含安装和终身维护，安装师傅都是做了十几年的老把式，碑底得埋进土里30公分，灌上水泥再铺防滑砖，保证不会歪。要是以后碑面脏了、刻字模糊了，打电话给我们，师傅免费来处理。"她翻了翻记录:"上个月王阿姨的碑被孩子碰歪了，我们当天就去调正了，没要钱。还有低保户能打8折，去年有个单亲妈妈给孩子立碑，我们不仅折了价，还送了个小铜铃——孩子生前爱听铃铛响，风一吹，铃铛声像孩子在笑。"张阿姨听着，手指轻轻摩挲着碑样边缘:"这样才好，不是卖石头，是给逝者安个真能落脚的家。"
最后算总账时，张阿姨的账单上写得明明白白:浅灰色花岗岩碑(流水纹)10800元、行书刻字240元、莲花座300元、套餐服务(安装+终身维护)460元，总共11800元。她掏出银行卡，手有点抖，李姐帮忙扶了扶:"别急，慢慢来。"张阿姨笑着说:"不是急，是高兴——我爸要是看见这碑，肯定会说'丫头，会办事'。"
傍晚的夕阳把浅灰色碑石染成暖金色，我们站在碑前，风掀起张阿姨的衣角，松针簌簌落在碑前。她摸着碑面上的字，轻声说:"爸，以后我常来，给你带茉莉花茶，给你擦碑上的灰。"风刚好吹过松林，哗哗的声音裹着远处的鸟叫，像极了父亲当年的笑声——原来立碑的价格里，藏着的从来不是冰冷的数字，是活着的人对逝者最温热的念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