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周三清晨,我顺着京密路往东北走,过了孙河桥没多久,就看见温泉墓园的入口——两排银杏树的叶子正黄着,风一吹,碎金似的落进门口的温泉池里,池面的热气裹着银杏香飘过来,倒不像传统墓园那样冷。守园的张叔蹲在门房台阶上擦茶缸,见我进来,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新碑:“上周刚成交的,三十一平,三十万。”他的茶缸里泡着枸杞,热气模糊了他眼角的皱纹,“三年前这价能买两倍大的地。
温泉墓园的“贵”,一半在“地”,一半在“泉”。园子里有三眼天然温泉,最老的一眼是清朝时就有的,现在引到了每排墓碑之间的小径旁,挖了小池,四季冒着38度的热气。负责园区设计的陈工说,当初规划的时候,特意把温泉池和绿植结合:樱花树底下的池子里种了睡莲,春天时花瓣落在池面上,像撒了把粉;秋天的银杏叶飘进去,连带着温泉水都染了清苦味。“很多人来选墓,一进园子就说‘这不像坟地,像公园’,”陈工推了推眼镜,指了指不远处的假山,“你看那座山,是燕山余脉,前面这泉是活的,风水先生说这是‘背山面泉’的格局,聚气。”

我在园子里碰到周先生时,他正蹲在父亲的墓碑前,把墓前的小石子摆成个温泉池的形状。他父亲生前是地质队的,跑遍了全国的温泉,退休后每天都要去小区附近的温泉馆泡半小时。“我爸走的时候说‘别给我买那种冷森森的地’,”周先生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,手里攥着块擦碑的软布,“去年我来这儿,一进园子就闻见温泉水的硫磺味,突然想起我爸泡温泉时的样子——眯着眼睛,手里攥着个保温杯,说‘这水滑,比澡堂子的舒服’。”他摸了摸墓碑上父亲的照片,照片里的老人戴着鸭舌帽,笑出满脸褶子,“三十万是贵,但我爸生前没享过什么福,现在能在这儿守着温泉,我觉得值。”
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这样的价格。在园区门口的便利店,我碰到刚辞职的白领小夏,她攥着一盒关东煮,咬着鱼丸说:“我妈去年去世,我想在这儿买块地,算下来要二十八万,我攒了三年的工资才二十万,最后只能选了通州的墓园,开车要一个半小时。”她的手机屏保是她妈抱着她小时候的照片,“我妈生前总说‘别乱花钱’,可我就是想让她住得舒服点。”便利店的老板插了句嘴:“上星期有个老太太自己来问价,听了之后直摇头,说‘我活了八十岁,还没见过这么贵的地’,转头就走了——她儿子后来再来,说老太太不让买,说‘花那钱不如给孙子存学费’。”
其实温泉墓园的价格争议,从来不是“值不值”,而是“能不能”。有人把它当成“墓园里的奢侈品”,但买的人心里都清楚,他们买的不是一块水泥围起来的地,是给亲人的“最后一份礼物”。就像周先生说的:“我爸没穿过几千块的西装,没坐过飞机,可他爱了一辈子温泉,我能给的,也就是这么一块能泡到温泉的地。”而那些觉得贵的人,不是不愿意给,是手里的钱,跟不上心里的心意。
傍晚离开的时候,我站在园区的观景台上往下看——每排墓碑前都有个小温泉池,热气裹着桂花香飘上来,一对母女蹲在第三排的墓碑前,把一束桂花插在池边的陶瓶里。女儿轻声说:“妈,这是你最爱的金桂,我从老家带来的。”母亲的墓碑上刻着一行小字:“生前爱泡温泉,死后愿守着泉声。”风掀起女儿的衣角,池里的睡莲晃了晃,倒像有人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