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的地铁14号线张郭庄站出口,风里还裹着些未散的槐花香。李阿姨攥着刚从路边花店买的白菊花,指尖蹭了蹭花茎上的露水,抬头望向站台上那方蓝色指示牌——"天山陵园专线"五个暖黄色字体,像盏小灯似的,把她眼角的细纹都染得软了些。这是她第三十四次坐这趟车,可每次看见指示牌,还是会想起去年第一次来的情形:那时她攥着老伴儿的骨灰盒,站在风口里掉眼泪,是路过的司机王师傅帮她扶上了车,还递了一张温热的纸巾。

七点整,班车的引擎声准时响起。王师傅戴着洗得发白的棉手套,正弯腰擦着车门的门槛——他总说"门槛要擦干净,不然阿姨们的布鞋会沾灰"。车厢里的座椅套是浅灰色的,每隔两个座位就钉着个小铜挂钩,刚好挂住乘客手里的花束或裹着祭品的布包。前排扶手上贴着张手写的便签,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温度:"热水在乘务员小周那里,免费的。"小周扎着马尾,穿一件藏青色制服,正抱着保温桶挨个问:"叔叔阿姨,喝口热水不?陵园里风大,暖身子。"

北京天山陵园班车专线车-1

坐在第三排的张姐正帮旁边的大爷把祭品箱抬上行李架。大爷的背有点驼,手里还攥着个铝制饭盒——那是他老伴儿生前用了二十年的,现在每天都装着热乎的粥,带到陵园去。"上周我忘带老花镜,还是张姐帮我找的司机师傅借的。"大爷摸着饭盒上的划痕,声音里带着笑,"这趟车的人都熟,就跟自家人似的。"旁边的陈阿姨凑过来搭话:"可不是嘛,上次我孙子跟着来,在车上睡着了,小周还拿自己的外套给孩子盖上,怕着凉。"

车窗外的景色慢慢变了——高楼大厦退成模糊的影子,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国槐和银杏树。路过京港澳高速的时候,小周拿着个小喇叭提醒:"叔叔阿姨,前面要上桥了,扶好扶手。"她的声音里带着点鼻音,昨天夜里刚值了夜班,可脸上还是挂着笑。有一次,一位老奶奶突然犯了心绞痛,小周立刻从驾驶座后面的抽屉里拿出急救包,给奶奶含了硝酸甘油,还联系了陵园的医护人员,直到奶奶缓过来才松口气。"我们每个月都要培训急救知识。"小周说,"叔叔阿姨们来一趟不容易,得把每一步都想到。"

四十分钟的路程过得很快。车停在陵园入口的石狮子旁时,刚好是七点四十分——陵园的大门刚打开,门口的保安已经笑着打招呼:"王师傅来了?今天人不少啊。"乘客们陆续下车,有人扶着老人,有人帮着拎东西,小周站在车门口,手里举着个牌子:"下午三点准时返程,叔叔阿姨别忘时间。"李阿姨捧着花束下车,回头望了一眼班车——车身上的"天山陵园专线"几个字在阳光下闪着光,王师傅正擦着挡风玻璃,看见她望过来,挥了挥手:"阿姨,下午见。"

风里飘来陵园里的松针香,李阿姨踩着青石板路往里面走。她想起老伴儿生前总说"等老了,要找个有树的地方",现在这片松树林里,他的墓碑前正摆着她上周带来的桂花糕——那是他最爱的。远处传来班车启动的声音,李阿姨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,轻声说:"老头子,我坐那趟车来的,司机师傅还是上次那个,小周也在,他们都好。"

下午三点,当李阿姨捧着空的饭盒往回走时,班车已经停在门口等了。小周看见她,笑着递过来一杯热水:"阿姨,喝口热水,路上冷。"车上已经坐了几个返程的乘客,张姐正给大家分橘子:"这是我家院子里结的,甜得很。"李阿姨接过橘子,咬了一口——甜丝丝的,像极了老伴儿生前给她剥的橘子。车窗外的夕阳把云朵染成了橘红色,李阿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