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的秋总是来得清透，银杏叶刚染成蜜色时，我跟着妈妈去静安墓园看外婆。车沿着东五环往北开，过了何各庄桥，路边忽然冒出块蓝底白字的路牌——"静安墓园 500米"。风卷着槐花香钻进车窗，妈妈说："去年我们也是这时来的，你外婆的柏树刚抽新枝，现在该有我肩膀高了。
静安墓园的入口藏在一排国槐后面，白色门柱上的铜字泛着旧旧的光。保安师傅接过我的 visitor 卡，指了指门内的指示牌："树葬区往西北走，过了桃林就是。"进园的路是青石板铺的，两边种着二月兰，花期刚过，只剩零星的蓝紫色花瓣沾在草叶上。转过一片正在结果的海棠树，我忽然听见树叶沙沙响——不是风，是前面几个老人在树底下说话，声音裹在叶缝里，像有人在轻拍肩膀。
树葬区的木栅栏门挂着一串干花，是野菊花和狗尾巴草编的。推开门进去，眼前全是树：侧柏的针叶凝着晨露，银杏的叶片刚泛出浅黄，玉兰树的枝桠还留着春天的花苞痕。每棵树底下都立着块小铜牌，刻着名字和生卒年——外婆的柏树在第三排最里面，牌上的字已经被摸得发亮。妈妈蹲下来浇矿泉水，水珠渗进土里，柏树的影子刚好罩住我们的脚："你外婆生前总说，死后要当棵树，不用占地方，还能给人遮凉。"风掠过树梢，叶子响得像外婆织毛衣时的竹针声，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她抱我在阳台看树，说"等你长大，我就变成树守着你"。
其实找静安树葬区的地址，不用记复杂的门牌号。导航直接搜"北京静安墓园树葬区"最准，因为墓园大得像片小森林，直接定位树葬区能少走弯路。如果坐公交，404路到崔各庄乡政府站下来，沿着乡道往东北走，路上会碰到卖糖葫芦的阿姨，她的摊位旁就有指向牌。周末的时候，入口左边的停车场常停满车，早来半小时能抢到靠近门的位置——不然得抱着花走十分钟，手都酸。上次我忘带水，树葬区门口的便民箱里居然有免费的瓶装水，是附近社区的老人捐的，标签上还贴着手写的"喝口热的，别着急"。
站在外婆的柏树下，我抬头看天，树叶的缝隙里漏下碎金似的阳光。远处有个小姑娘蹲在玉兰树底下，把画着彩虹的卡片挂在枝桠上，她妈妈说："这是给你爸爸的，他会看见。"风把卡片吹得晃了晃，刚好碰着玉兰的枝桠——原来最准的地址从来不是一串数字，是风里的槐花香，是树底下的铜牌，是每个来这里的人，带着思念踩出来的路。
离开的时候，保安师傅笑着挥手："下次来记得带个小铲子，树葬区的土松，你可以给柏树加把肥。"车开出很远，我回头看，静安墓园的轮廓慢慢融进朝阳区的绿海里，像外婆的手，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。
